✽ 綠骰:泛黃的舊日曆。 --你偶爾也該回家看看都羽子。 因為負責照顧她的柳司都開了話頭,就算黑乃並不覺得「那裡」是自己的家,但她還是不發一語地點頭答應了。 白壬的反應跟她一樣靜默,但他沒有答應也沒有反對,沿著窗台俐落地跳了出門。在白壬的默許下,黑乃來到了佐竹家。基於種種複雜的原因--說實話,她也不是很懂--自華名子那代開始,他們便是居於離本邸有段隔閡的別邸。 「都羽子不在喔,早上就說了要幫……那個誰?算了,要幫人到府推占。」前來應門的女傭將她帶到庭院內的池塘前,原本下半身還泡在水中的十六子緩緩地抽離水面,「應該不會很久,你在她的臥室等一會吧。」因為十六子還不太擅長化人,所以無須陪同都羽子外出的話,她都會保持妖怪的模樣。 「這樣嗎……」 「都羽子很久沒見到你了,至少讓她看一眼吧。」十六子難得正經地說服著,「況且,梨佐子也不在家裡。」 名義上,梨佐子是她同母異父的妹妹,但她對都羽子這個「母親」都有種難以言喻的彆扭感,更何況是那個看到她便會發脾氣的「妹妹」;黑乃只是對於梨佐子時常莫名其妙對著自己生氣這點,感到有點麻煩而已。 十六子才剛推開臥室的紙門,便看到散落一地的紙張,室內的窗戶則是敞開的。 「唔,忘記關窗了嗎?」邊喃喃自語,邊幫十六子俯身撿拾著地上的東西,然後、一張似是被妥善保存的舊日曆映入了眼簾,上頭記載的年份顯示這個已經是十多年前的日曆,在日期的旁邊、用赤色硃砂寫著「不可忘卻」的娟秀字體。 「你在看什麼?」發覺她莫名地停下動作的十六子,抬頭詢問著黑乃,同時也望見了那紙泛黃的日曆,「那個不是--」 「是你出生那天的日曆。」 然後,他們身後傳來了一抹彷彿含著嘆息的溫柔嗓音。 都羽子緩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拾起寫著「十一月十五日」的曆紙,「……我不想、也不能忘記我曾與黑世共有一個孩子,他對我而言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證明,所以--我不能忘記『你』的存在。」 --因為妳是誰也不能取代,我可愛的孩子。 那句曾經由她說出口的話語,驀然浮上了心頭。 --沒有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因為是千辛萬苦才生下來,己身所出的骨肉。 --就算孩子不愛自己的母親,母親也一定會愛著自己的孩子。 --所以,你只需要相信並坦率地接受那份感情就可以了。 她在那雙胡桃色的眼裡看見了自己的身影,以及用同樣溫柔的眼神注視著黑乃的白壬。 --我是白さん的孩子。 --這個人,是我的母親。 「這個東西、對妳來說很重要囉?」黑乃以不帶有任何自身情感的語氣提了問題。 「不。」都羽子輕輕地搖著頭,朝她伸出的雙手在短暫的猶豫再度放下,「重要的是實際在我面前的你。」 不能理解,但是,又好像懂了什麼--關於情感層面的。 「這樣的話,都羽子さん已經不需要這種東西了吧?」在得到對方的回答前,黑乃微笑著撕碎那張日曆紙,「因為,我就在這裡嘛。」 都羽子先是明顯地愣住,一會後重新綻開了笑容--那是她喜歡卻難以形容的一種笑容--悄悄地握住了黑乃的手,後者並沒有掙脫或是甩開。 她還是不覺得自己有天可以稱呼都羽子為母親。 但是,她覺得自己可以成為都羽子的孩子。 --不,她已經是了。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