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骰:去探個究竟,發現櫻樹上的人影。 --都是那傢伙!以梨佐子的性格來說,算是相當狼狽地離開了賞櫻現場。 黑乃--佐竹刻--是她同母異父的兄長,照十六子所言,刻一出生便被妖怪奪取,直至一年多前偶然被母親都羽子尋回,同時也是都羽子與已歿情人所生的孩子,而梨佐子則是為了繼承佐竹家神靈血緣所生下的繼承人。 對喜歡著母上的梨佐子來說,刻完全就是個貿然出現的眼中釘,莫名其妙地出現後便與她共享著都羽子的疼愛。所以,梨佐子非常討厭他。 要找機會跟柳司さん道歉才可以……!雖然猜得出邀請黑乃的一定是柳司,但梨佐子仍不能對向來很照顧自己的柳司生氣,基於輩份也無權衝著他發火,稍微消氣後她開始困擾另一個問題。待會要如何跟她們解釋自己的離開呢? 「您也是來賞櫻的嗎?」一抹柔媚的嗓音在面前響起。 梨佐子抬頭看向來者,也禮貌性地笑著回答,「是的。」 「這裡的櫻花樹每年都開得特別漂亮呢。」穿著振袖和服的黑髮女人,以袖襬掩著唇角,以近乎耳語卻又不至於難以聽見的音量輕語,「……肯定是因為樹下埋藏著屍體吧。」 「請問……您剛剛是說、櫻花樹下的屍體嗎?」 「唉呀?被您聽見了嗎?」女人溫柔的神情浮現些許驚訝及憂慮,「呵呵,其實我也只是聽人說的,有株櫻花樹下埋藏著屍體喔?好像是被櫻樹的妖怪所殺的,說是為了讓自己綻放得更漂亮……唉呀呀,我說得太多了。」 「您曉得是哪株櫻花樹嗎?」六生出身的梨佐子對這種謠言自然會產生警覺。 「這個嘛……好像是那一帶。如果那個謠言是真的,真希望厄除大人們可以來瞧瞧。」女人信手指了個方向,「抱歉說了這麼掃興的話,希望沒有打擾到您。」 「完全不會。」梨佐子微微一笑,「謝謝您的情報。」向女人道謝後,朝著她所指的方向前進。 說實話,梨佐子對這種謠言並沒有那麼感興趣,只是作為「離開這麼久」的藉口還蠻適合的;柳司也常碰到子虛烏有的謠言。 找了一會,以自己的色感找到一株相較於四周,綻放得特別鮮艷的櫻樹,正打算探查的梨佐子,才發現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唔--沒有工具是要用手刨開土、嗎?一定會用髒和服的,但是……不刨土也不曉得樹下有沒有屍體。」 「小姐也相信那種無聊的傳言嗎?」自上方傳來一個夾雜著輕笑的低沉嗓音。 「--誰?!」 「櫻樹會開得那麼艷麗,都是因為樹下埋藏屍體喔--哎呀呀,沒想到未來的陰陽師小姐也相信這種可笑的謠言。」坐在樹上、穿著陰陽師服而非六生制服的白髮男人,以嘲諷的語氣說道,「有妳這種後繼者,看來六生書院也差不多要完蛋了。」 「你有什麼資格對一個陌生人品頭論足!」畢竟是對方無禮在先,梨佐子也不打算對他客氣地說話。 「這裡以前可是墳場喔,只是為了市容美觀而在這裡種滿櫻樹。櫻樹下有屍體本來就很正常,妳以為櫻樹們又喜歡樹下種著屍體嗎?」男人優雅地輕啜著清酒,雲淡風輕的語氣裡滿是諷刺,「我這麼說,妳又要相信了嗎?呵呵,不覺得眼見為憑最好嗎?不如用妳那白皙的手指刨開泥土吧。」 對方幾乎堵得梨佐子想不到任何反駁的言語,僅能不滿地緊緊瞪著依舊面帶笑容的男人,原本平息的火氣又因他無禮的話語變得更加旺盛。 「巖久さん,請你適可而止。」適時打斷這段對話的是利步,為了尋找梨佐子而顯得有些氣喘吁吁,但他看向白髮男人的眼神難得地多出一絲責怪。 「因為我諷刺了你最保護的小小姐,所以不高興了嗎?」 「不完全。」利步抬頭看向怡然自得的巖久,語帶正經地說,「梨佐子並沒有作錯事,請你不要因為無聊而作弄她。」 「要怪就怪她打擾了我賞櫻的興致。」巖久俐落地躍下樹枝,笑得格外溫柔地俯身看向梨佐子,「妳找的這株沒有屍體。」 「巖久さん!」 「呵呵,利步你幫我跟柳司說一聲,我有回來一下喔。」語畢,巖久踏著輕快的步伐離開。 梨佐子來回看著難得生氣的利步,以及那名她陌生但對方似乎曉得的巖久,小力地拉著利步的袖襬,「利步……那位是?」 「……兄上的式神。」利步輕嘆口氣,小心翼翼地撫上梨佐子的手,「妳沒被他嚇到吧?巖久さん對誰說話都是那種語氣。」 「咦!柳司さん的式神?」 「對,應該是八、九年前收服的。但巖久さん很少回來,兄上也拿他沒轍。」 「對了。」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利步無奈地勸說道,「我曉得妳不喜歡黑乃,但梨佐子剛剛那樣太明顯了。妳也曉得兄上對誰都一視同仁,明明是弓削家的賞櫻會也客氣地邀請了門生,更別提目前借住在我們家的黑乃。」 梨佐子沒有應聲,心裡也明白她這樣離開會讓柳司感到尷尬,也麻煩到來找她的利步,「……但是,我還是討厭那傢伙。」小聲地抱怨著。 --因為錯的不是妳或刻。利步情不自禁地想著,所以他也不打算責怪梨佐子。 「回去吧。」利步輕輕地說,然後牽住了梨佐子的手,「我請想羽準備了很多妳喜歡的櫻餅。」 梨佐子點頭,回握住利步的手--曾經喜歡上這個人真是太好了。沒來由地,腦裡浮現了這句話。 * 完
✽ 黑骰:詭異塗鴉繪本。 因為前陣子柳司又將不少書籍寄回弓削家,所以梨佐子便趁著假日來幫利步整理柳司的書房。 「梨佐子、如果有看見重複的書,再幫我挑出來丟到裡面。」利步邊指著放在紙門前的紙箱,邊將新寄回來的書記錄在清單上。 「好喔。不過……柳司さん的書真的好多……」升到陰陽生後,梨佐子便有更多的機會拜訪柳司位在書院內的研究室,而且言談間曾聽來衣瑠提及柳司的寢室也都堆滿了書,她不免感嘆地說道,「柳司さん真的很認真呢。」 「梨佐子……」 「怎麼了?」 「妳看那一排的書名。」面無表情地指著其中一個書櫃。 「…………」等等!全都是戀愛小說! 「兄上說、那類小說可以讓他體驗不同的人生,剛好也能用來調劑身心。」利步的語氣少見地、但談到柳司時卻是十分常見地,夾雜著滿滿的無奈。 「沒想到、柳司さん涉獵的書籍範圍還真是廣……」邊跟利步說話的關係,一時沒踩中矮梯落了個空,右手不自覺地抓住了書櫃卻又滑開,因為整理被清空一半而變輕的書櫃便朝著梨佐子的方向倒下,「唔--!」 沒有感覺到預料當中的疼痛--梨佐子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發現原本待在門前的利步已經搶先一步,用右手撐住書櫃並擋在她的前面,散落下來的書幾乎都是先砸中他再掉到榻榻米上。 「利、利步!」 「沒事的,我還有備用的。」俐落地扶正書櫃後,利步彎腰拾起被書壓碎的眼鏡,畢竟眼鏡原本就是沒有度數的,所以也不至於影響他的視力,「倒是妳、小心一點。」 那雙平常利用鏡片遮掩的淡黃色眼變得清晰可見。 不同於當事者的自我感覺,梨佐子相當喜歡利步的眼睛顏色,淺淺淡淡得猶如隔著薄霧的光線般明亮卻不刺眼,可惜的是、他並不喜歡自己的眼睛顏色,才會戴著沒有任何功效的平光眼鏡。 梨佐子曾經很喜歡利步,生性淡漠的利步卻一直都很照顧她,像是剛剛那樣、將保護她當成最重要的事情而不顧自己,她會喜歡上利步似乎也是理所當然的--但她不能成為利步喜歡的對象,所以一切也僅止於曾經。 「抱歉……我會小心一點的。」梨佐子邊說邊整理著散落一地的書籍,畢竟自己可是來幫利步的,如果再多給他添麻煩的話,她也會感到十分尷尬。 然後,某個與常見書籍完全無關的東西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本塗鴉本。 梨佐子不假思索地伸手翻閱,看了幾頁後推測應該是小孩子的塗鴉本,然而讓她感到詭異的是--每頁塗鴉最後都被黑筆粗魯的痕跡蓋過了原本的圖案--在她要翻到最後一頁時,利步稍顯倉卒地自她手中抽走了那本塗鴉。 「那是我的,兄上居然還留著這麼丟臉的東西……」利步喃喃自語般的解釋著,語氣卻含著明顯的不自然,「因為以前還不是很習慣這裡的生活,所以……嗯,妳還是別看了吧。」 利步是在父親辭世後,被當時素未謀面、同父異母的兄長柳司接回弓削家照顧,兩人的年紀又差了兩輪,更何況柳司才剛加入,所以當時會感到不習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梨佐子還是依稀覺得利步似乎在隱瞞什麼。 「……沒想到利步也有那種時期呢。」 「就說了很丟臉啊……」 然而,梨佐子最後還是選擇了順應利步避而不談的希望,沒有拆穿他的謊言;塗鴉本的事情也暫時被她拋諸腦後。 * 完
✽ 與明烏昇共同創作。 ✽ 藍骰:去探個究竟,有想要尋找的神秘書籍。 佐竹梨佐子小心翼翼穿梭在相較於平常更顯得靜寂的書架間。 --時間稍微往前推回十幾分鐘前。 因為陰陽生的授課慢慢導向了十分專精的內容,再加上梨佐子的資質又是偏重實戰方面,至於平時優異的課業成績也是苦讀而來的,所以她便趁著放假到帝都圖書館尋找適合的課外讀物。 然後,她無意間在某個書架上找到了半卷的《源氏物語》,四周查看一番也沒見到另外半卷--糟糕,要跟館員說嗎?--當梨佐子還在猶豫如何是好時,身後傳來了一陣紛亂的聲響。 「抱歉,因有事件發生,將臨時封鎖貴館,禁止一般民眾進出。」身著軍服的青年以相當制式卻也習以為常的語氣,與同伴們陸續向館員及使用者們說明情形,「請照著我們的引導,依原路折返至大門口。」 是十紋,所以、是跟怪異有關的事件嗎?畢竟是互有聯繫及關係的袚妖機關,梨佐子當然留意到他們與一般軍官的些微差別。但是,找書的事情要暫時擱置嗎……?因為式神紅甘並不喜歡出門,雖說在她的央求下偶爾還是會答應,然而她今天並沒有特別要求紅甘陪同。 --反正身上還有柳司さん給的以及先前課堂上製作的靈符。輕閉雙眼的梨佐子默默在心裡數著現有的攜帶物。自保應該還不成問題……半個小時,如果半個小時內還是沒找到另外半卷的《源氏物語》再離開吧? 於是,在她被十紋的軍官發現前,悄悄地溜進了館內更裡面的圖書室。也許是因為集結的人力還不足以作地毯式的搜索,又或是事件並未大到需要大量人力,梨佐子也就十分僥倖地得以在圖書館內悄然移動。 「哎、前面的那個人不是……」一抹似曾相識的身影清晰地映入眼簾。 ✽ ✽ ✽ 「好,這間也沒人了。」穿著制服獨自檢查完畢的昇關上圖書室的門後繼續往下一間移動。 說實話以他眼前當下的情況,他也有些坐立不安,即使是得業生,在沒有師長的陪同下是不能隨便插入跟十紋相關的任務的,更何況是一個人行動。 沿路默默回想,他對會變成現在這樣子也有些無奈。 起初他只是在難得的周末遇見了偶爾會打個照面的老師,也許是知道自己大多數放假都是留校的關係吧,便被拜託把一些已經處理過的西洋禁書歸還給帝國圖書館。 因為是平日也會遇到的跑腿工作,便理所當然地以制服的姿態下山,一路平凡與往日無異--直到跟館長交接委託物的時候,突然有位看起來職階滿高的十紋軍官走進來,告知需要臨時封館的事情了。 「喔?那披肩上的紋樣……你是六生的人吧?剛好,我們現在人手不足,替我們去疏散人群。」 「哼,也沒要你出手,疏散完就行了,到底是牽涉到什麼身為六生你能理解的吧?已經有好幾人失蹤了--這句還是好聽點的可能性呢。」 「若運氣不好先遇到『那個』也總能對附近的軍人發個通知吧?既然有自保的力量的便給我背負相應的責任,這邊可沒時間讓你優閒考慮。」 然後就這樣,被眼尖的軍官大人以不容拒絕的態度湊進了這件事件。 嘆氣,再次關上眼前已經檢查過的圖書室的門。不管如何加緊腳步吧,目前勉強還不算是被牽扯得太深,應該不會給柳司先生麻煩、吧? 邊這樣思索著邊往這區域最後一間圖書室移動,然而就在這時-- 「--昇前輩?」在異地見到關係還算不錯的前輩,原本保持著警戒的梨佐子神情也不禁變得明亮許多。 「欸?」停下步伐眨了眨眼,有些戒備地急急忙忙往聲源的方向轉過身,便看見了熟悉的後輩往己方移動。 ——還好是本人。 意識到的瞬間不禁鬆了口氣,接下來便有些困惑了。 「梨佐子さん……一直都是一個人在這裡?」畢竟他現在的位置理論上是沒什麼人了,他也只是防萬一的檢查一遍……難道說是沒遇到十紋的人嗎? 「哎?那個……」因心虛而語結的梨佐子,游移的目光悄悄地移向旁邊後,反射性地以相當尷尬也不太自然的語氣反問,「昇、昇前輩才是,為什麼會在這裡?」 「十紋人手不足所以被臨時抓來當貓手……」看身穿便服的梨佐子態度有些微妙跟不敢對上他的眼睛,神情若有所思一陣子後開口:「知道圖書館現在臨時封鎖的事嗎。」雖然用的是問句但語氣並沒有很疑惑。 「……圖書館怎麼了嗎?」雖然感覺得出昇似乎發現了什麼,但秉持著--謊言已經覆水難收就只能順勢而為--的梨佐子,努力擺出一副像是初次曉得圖書館被封鎖的模樣。 「梨佐子さん……」說了名字後只是靜靜地用那雙那難以判斷情感溫度的湖水綠眼眸注視著少女,大概是完全發現了吧,後輩是知情的事。 「等、等等!我……我是有正事在身的。」說完後梨佐子自己便感到非常後悔--找另外半卷的《源氏物語》算什麼正事!為什麼自己不能坦率地向昇前輩認錯、呢? 「像是?」平靜地詢問,並不是不容許別人掩飾的性格,但他個人覺得在某些場合,像是牽涉到十紋的工作裡還是坦承比較好。 不若往常的綠瞳不僅顯得格外冷漠,甚至夾雜著些許的責怪,本就感到心虛的梨佐子幾乎說不出任何話,半晌才語帶倉卒地說道,「--對、對不起!」 聽到後輩的道歉只是嘆氣,然後用回平常的態度。 「是很緊急的事嗎,梨佐子さん的式神……似乎也不在。」說到後半句便難得皺眉苦惱,最後還是決定把十紋內部消息跟梨佐子提一提,告知這件事有很大機會牽涉到人命的相關。 「……從十紋那裡聽到這裡已經有數人失蹤了,這還是委婉的說詞。」 「數人失蹤……?」吶吶地重複著昇話中的重點,眼神裡的困惑變得相當真實,畢竟她確實不曉得發生在圖書館的事件內容,貌似剛才被嚇得不輕的梨佐子非常坦率地照實回答,「紅甘不喜歡出門,我想說只是來圖書館找書,所以沒特別請她陪我了。」 「那,梨佐子さん先跟我一起行動。兩人一起比較安全,我檢查完那邊的圖書室後這個區域就算正式疏散完了。」從後輩的話裡聽出不是什麼要緊的事,便直接提出了同行。 「……若找的是大眾點的書本的話,我可以跟梨佐子さん去熟悉的書店看看。」想了想還是補充這句,也許她真的是很需要那本書籍。 「謝謝,有個前輩同行、心裡果然會踏實許多。」如釋重負般的梨佐子習慣性地朝他笑得十分明朗,畢竟昇不僅年長她兩歲也是六生書院的前輩,是個值得信任的對象,「書店?是昇前輩先前--」 話語未結,一股前所未有的戰慄感伴著狂亂的風勢襲向了兩人--這裡不是圖書館嗎?為什麼會有、風? 須臾,被濃烈妖氣環繞著的「某個東西」沿著書架移動,處在制高點的物體確實對他們產生了莫大的壓力,轉瞬間、自那團氣息中射出兩道不祥的光線,時而清晰時而模糊的意識侵入了他們的大腦。 --人類……好吃………… --好好吃……看起來、好好吃…… --吃掉……也是、完全可以的吧? 兩人才剛作勢取出符咒應對--但是,完全反應不及! 那團散發著濃烈妖氣及血腥的「物體」已經襲向了他們,彷彿肉類腐敗的糜爛氣息立刻撲面而來,梨佐子並非第一次見到飽含殺意的妖怪,但眼前的「物體」幾乎沒有任何自主意識,圍繞著肉體的僅僅只有「吃人」這個最純粹的意念而已。 這個東西、是真的吃過人類。在梨佐子清晰地感覺到這點的同時,身體已經被捲入了妖氣形成的團塊當中,被大量濃烈且帶有惡意的負面氣息纏繞,她的意識也慢慢變得模糊-- 「--『 』!!」狂風吞沒了四周的聲音,在意識完全沒入黑暗前,少女還能勉強看到越來越遠的前輩在被瘴氣的包圍中往她的方向喊說著什麼話。 吸入了梨佐子的妖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識相地朝著走廊那頭奔馳而去。 事情的發生到結束僅僅經歷了一兩分鐘而已。 不行,行動太快了!果然是往沒有式神的人下手嗎。 這樣想著的昇壓下焦慮趕緊處理他眼前的狀況「『疾』!、『略法,淨』!、『——五帝庇護』!」 接二連三一氣呵成,在驅動早前就準備好的聯絡用式神之餘,還把還殘留在現場的瘴氣淨化跟趕緊唸個短咒替自己弄個隔絕干擾的護法--在那電光火石的瞬間勉強來得及讓小影附在後輩影裡已經是他反應過來的極限了。 低頭看向腳下好像少了什麼的影子,昇閉上眼靜心調整呼吸,既然已經跟他所非常依賴的式神分開,接下來他更需要謹慎行動。 『跟小影的聯繫還在,找到他們的位置是完全沒問題的,那麼就只是十紋那邊--』張開眼睛他開始往他所能感應到的方向奔跑。 ✽ ✽ ✽ 最初只是不小心的--不小心地吃了人類,不小心地覺得人類非常好吃,然後再也不能停止吃人。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但是,人類好好吃。 被妖氣吞噬的期間,梨佐子不得不地窺伺了對方的內心--直到妖怪為了確實地「吃」掉她而將她「吐」了出來。 直接與負面妖氣接觸的梨佐子,努力以僅存的模糊意識睜開了眼睛看向眼前的黑影,上半身是赤裸的女性身體,雜亂的黑色長髮幾乎掩蓋了她的容貌,唯有閃爍著血腥的雙眼證明了她定著於自己身上的視線,下半身則是猶如牛車般巨大的車身。 --文車妖妃。猛然清醒的梨佐子反射性地在心裡叫道,在她要伸手取出衣袖內的靈符時,對方包覆著濃烈妖氣的手飛快地按住了她的,灼燙以及痛覺沿著手掌擴散至全身。 「唔--!」因疼痛而不自覺地以左手按住眼前的文車妖妃--然後,自掌心迸出一道明亮的光線,將對方推離了自己一些,但同時也讓梨佐子本就無力的身體更顯虛脫。 依稀間,她看見了文車妖妃咧開了血紅色的雙唇--要被吃掉了--大腦清晰地感覺到生命面臨了危險,但殘留著許多瘴氣的身體壓根動彈不得,剛才也是非常勉強以自身的靈力稍微退治妖怪,梨佐子已經沒有任何反抗的力氣。 突如其來自梨佐子身邊如子彈般現出了無數尖柱往文車妖妃刺過去,受到突襲的妖異被迫退一段距離後,在她與梨佐子之間隱約出現了一條巨大黑鯊魚,正甩著魚尾上的鋒鉤以示威嚇。 『呿,給我隨便想點辦法用力拖延時間!昇還沒趕來我可擋不了太久!』未曾聽過的男孩聲音以非常不客氣的口吻在梨佐子腦中響起。 「誰、誰在說話……?」也許是因為全身無力或那個聲音來得過於突然,梨佐子一時間沒能反應,若不是文車妖妃剛才潛入腦中的聲音模糊卻仍能辨明是女性。 --昇、前輩? 「哎?是、是影さん嗎?」梨佐子錯愕地尋找著影子,但因圖書室內幾乎沒有任何光源,她難以分辨影鰐的正確位置。 『對啦附在你身上啦但又不是跟你結契約根本做不了多少力量不夠我只能回昇那邊然後你就等著被吃吧!!』大概原理是近似心靈感應的關係,沒有也不需要換氣的男聲連珠炮轟很明顯地非常不耐煩。 『所以醒了沒?現在我可沒空咬--!?!!!@#$(!@&($@&!!!』--說到一半卻換成激烈的情緒波動。 不知何時移動到圖書室裡另一邊的文車妖妃非常厭惡般把嘴裡一團黑霧吐出來,下刻便被很明顯地在暴怒中的影鰐用力衝撞滾成一團互相撕咬,沿路『砰砰碰碰』撞翻了不少東西好不混亂。 也許是那誇張的碰撞聲引起附近的人的注意了吧,這場混戰之中又現出一個人影加入,在無情地把閃爍著寒光的刀刃往文車妖妃的方向砍下後又靈敏地後躍到梨佐子身前擋著她--一身黑的制服很明顯地示出是十紋那邊的人。 「『謹此奉請,急急如律令』!」遠處響起了熟識的聲音,隨後一陣清淨的光風拂去梨佐子身上的瘴氣之餘也驅散了四周的部份。 「--太好了有趕上!感到好點了嗎?……小影說你應該沒受傷。」施完咒的昇跟自家的式神重新會合後,便很快地和另一個人跑到先前趕來的十紋跟後輩的身側。 因為纏繞著自身呼息的瘴氣被昇所驅散,梨佐子稍稍模糊的視線再次變得清晰,雙手心有餘悸似的壓在胸膛並輕聲喚道,「昇……前輩……?」居然讓前輩為自己擔心了,事後一定要慎重地向昇前輩道歉才行--目光沿著昇擔憂的神情慢慢地移向了他身後,穿著十紋制服的黑茶色長髮--女性厄除、嗎? 「佐竹一等兵,你留下來保護一般民眾。」 「好的。」回應的嗓音似曾相識得讓梨佐子霎時清醒,她動作僵硬地抬頭看向那名蓄著長髮的十紋軍官,同一時間對方也回頭查看他們的情形,「六生さん還有--唔,那位小姐沒事吧?」 梨佐子那雙胡桃色的眼裡,頓時盈滿了不亞於文車妖妃的負面情感,滿帶憎恨的目光投向了眼前的十紋少年--佐竹刻--與她同母異父的兄長。 「是的,應該沒事。」昇對著十紋少年點頭,在順道目送先前的白髮軍官追趕逃跑了的妖異後,轉過頭來卻是看到後輩眼裡的異常這一幕。 「…梨佐子さん?」下意識皺了眉困惑,本想扶起對方的動作改為輕輕在她眼前揮一揮。 就算昇揮動的手幾乎阻擋了她的視線,但梨佐子那雙少見地湧現著恨意的眼睛,仍然毫無動搖地定在刻的身上--如果沒有佐竹刻這個人的話--或許是吸入少量瘴氣,又或許是她本就憎恨著他的關係,她的腦海裡不自覺地塞滿是各種惡毒的言語,以及詛咒。 刻像是發覺了她的身分般,微微地張開雙唇,然而最後也還是默默地閉上,沒有任何反應,似乎不打算理會梨佐子張揚的敵意,「是說,六生さん要不要先帶她到外頭--對了還不曉得你叫什麼?」 沒法引起後輩的注意力讓昇深思是否在她體內仍殘留了著屬於妖異的穢氣、同時也在困惑為什麼她會對那姓氏聽起來一樣的十紋少年有這樣的反應--堂親? 但隱隱約約傳來的的污黑情緒,讓他覺得比起思考那個,還是阻止她繼續這樣子更重要。 「明白了,呃,我是明烏,明烏昇……梨佐子さん!」邊說的同時也稍微用力地搖了搖她的肩,雖不是本意但這也沒辦法讓她回過神的話,只能弄昏對方了。 因身體被搖晃而回神的梨佐子,慢了很多拍才意識到昇的存在,眼裡悄悄地浮上一抹錯愕又很快地垂下眼簾,「……我沒事。」為了使昇誤會自己是被文車妖妃所傷或是影響,梨佐子刻意放輕了應答的語氣,並且緩緩地閉上眼睛佯裝無力的假象。 雖然對昇說謊這件事當然會有罪惡感,但她更不希望被別人發現佐竹刻與佐竹梨佐子的關係。 即使克制了但他還是無可避免地讀到些微的『拒絕』,那到底是指什麼事情還是、別去深想吧。 稍微轉換了一下思考的方向,昇擔憂主動提出背人是否很失禮的事,但讓人在這裡休息一陣也……照剛才的情形,各方面來說還是盡快離開更好。 「……能站起來嗎,不行的話我背你?」這樣思考了一堆而讓他的停頓久了一些,最終還是語氣有些遲疑地詢問。 「沒、沒事的,抱歉讓昇前輩擔心了……」一掃方才陰鬱的表情,禮貌性向昇道歉的梨佐子似乎又恢復了平常的模樣,「慢慢走的話……應該是沒問題的……」不如說、身體本來便沒有什麼問題。她有些心虛地別開了目光。 「明烏さん嗎?那就麻煩你帶她出去,我得確認齋藤少尉有沒有需要我協助的地方。」指著白髮軍官、齋藤帳離開的方向,刻的語氣卻不像一般軍官那麼嚴肅,輕鬆得簡直不像是待會可能要與妖怪廝殺的樣子。 「好,路我認得的,請軍官さん也小心。」禮貌地往少年點頭示意,再次把注意力轉回梨佐子身上,略微拉緊自己的和袖往她的方向伸出左臂。「梨佐子さん抓住吧?應該能把你拉起來,沒問題的。」 刻稍嫌敷衍地朝兩人行禮後,左手握緊了腰際的刀鞘後,終於得以追向離開有段時間的上司。 直到刻的踅音愈來愈小,梨佐子才輕輕地點頭並握住了朝自己伸來的,昇打算扶起她的手,藉著這個支撐點順利地站了起來,「門口是在……?」邊苦笑地問道,邊雙眼游移地確認目前的位置。 「我剛才是從那一邊追上來的……該慶幸這間圖書室有兩道入口嗎,不然在那裡直接戰鬥的話…多少有些不利。」配合後輩的步調慢慢往他所熟知的方向走。 「……早前梨佐子さん被抓走的時候沒能反應過來,對不起,我對環境的警覺心還是不夠。」吸取教訓簡單地放出探測用的紙人,昇邊走邊對著梨佐子道歉。 「才、才不是昇前輩的錯!」瞪大雙眼的梨佐子拼命地搖著頭,扶著昇手臂的力氣也加重幾分,然後洩氣地垂下了頭,「因為偶爾可以看見母上跟柳司さん驅妖的樣子……所以,我對妖怪才會這麼鬆懈……明明昇前輩提醒我了……要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 「不用的,就算那時候被抓的不是梨佐子さん而只是普通人,我也算……失職?畢竟現在是用六生的身份支援十紋中,有關的責任我還是需要負責。而且現在十紋的眼裡你還是一般民眾--」眨了眼想了想,才再開口。 「嗯,保持一般人身份對梨佐子さん也比較好。」要是提了陰陽生的身份會更複雜吧,他的情況也許六生那邊還能勉強接受他的解釋,梨佐子的便有些難說了。 「……剛才一起來的人裡還有位再高階一點的軍官大人,雖然接觸短暫但感覺他的氣氛比我一開始在館長那邊遇到的那位好一點。幸運的話,應該是由他負責寫報告。」亡羊補牢地說著些安慰的話,讓事情聽起來沒那麼讓人不安。 事實上,梨佐子並沒有留意到他所說的「另一位軍官大人」,但照剛剛刻所提及的人名:齋藤少尉,顯示在她視線以外的地方曾經存在著第四個人,只是可惜當時的梨佐子沒有多餘的心力可以關注而已。 回學校後也得向柳司さん道歉,畢竟他算是昇前輩的「上司」,這件事情最後還是會傳到他那裡吧?還有利步……不找個人說點什麼的話……感覺心臟開始抽痛了。在內心交織著無數複雜難解的情緒,使得梨佐子僅能以沉默回應昇的話語。對了,昇前輩、昇前輩發現了嗎……?她跟那個傢伙的關係。 --憎恨是件令人感到痛苦的事情。腦裡沒來由地浮現了這段話,梨佐子不禁蹙緊眉頭。但是,她怎麼可能不恨那個傢伙……不恨那個搶奪了母上的傢伙,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 後輩的長久沉默讓昇也自覺那些話語大概沒什麼效果,大概只能得等一陣子讓這件事情完全落幕、有了結果後才能讓對方釋懷也不定。 於是直到二人走了出圖書館的大門,昇才再喚了梨佐子一聲:「我去替梨佐子さん叫人力車吧?應該還需要在這邊多待一段時間,沒辦法立即送你回去--讓梨佐子さん一個人走也不太放心。」 畢竟今天已經為他添了很多麻煩,至少這點小事就照昇前輩的吩咐吧。沉默許久的梨佐子語帶歉意地點頭答道,「……麻煩昇前輩了。」 「嗯,在這裡稍等。」看了看她還是決定先找到車子再把剩下的話說完,還好有事情發生時總會有好奇心過剩的人在附近圍觀,昇不用跑很遠便抓住了一位車夫過來載人。直接給車夫付錢後,昇便把後輩送上車子,看她坐好後道:「回去梨佐子さん還是別想太多,後續的事若很介意的話,我知道再多一些的時候便跟你說吧?」像是要被罰寫寫長長落落悔改書之類的他會毫不猶豫地找上她幫忙的--眨眼笑了笑用著輕鬆開玩笑的口吻補充。 「我……」曉得昇的玩笑話是為了讓自己放寬心,她先是不太自然地停頓片刻,才微微地拉開了唇角,「我還蠻擅長寫那種東西的喔,所以昇前輩不用客氣地叫上我吧。」這句話擺明是在開玩笑,身為優等生的梨佐子幾乎沒有被師長教訓或是罰寫的經驗。 「太好了。那、之後拜託了--路上小心。」笑了笑對後輩揮了手,便退後一步離開人力車,目送對方離開。 對了,半卷的《源氏物語》在被文車妖妃抓走後,不曉得遺落在哪裡……算了,也不太方便再請昇前輩向圖書館說明這件事。直至昇的身影幾乎消失在眼簾,梨佐子再次向車伕確認目的地是位在銀座的「貓物語」,她邊想著無關緊要的小事,邊緩緩地闔上眼瞼,將人力車的晃動當作搖籃曲般,稍微地、陷入了淺眠當中。 * 完